「夢想」老是掛在嘴邊就顯得廉價,在作詞的時候也一樣。|淺談作詞04

by 阿凱老師

  談到流行作詞的時候,我們總是講求作品要洗腦、留下印象,所以簡單重複的字句總是管用的。

  雖然詩歌類型的文字工作者,永遠都會有個在有限空間內填入最多內容的掙扎,但大抵上,足夠的重複仍然具有很簡單粗暴的效果。除了加深印象之外,重複的記憶點也可以把情緒疊高,或是讓流行歌曲在市場的茫茫大海之中脫穎而出,殺出一條血路。

  最簡單的方法,就是將副歌動機記憶點歌名歌詞主題等項目適當地串聯。如果四者是重合的,對於聽眾來說,一定最容易區分出這首歌,並且正確的傳達給身邊的人。


重重的舉起,輕輕的放下。

  字詞是有分濃淡輕重的語氣的。濃的字眼展現來勢洶洶,淡的字眼彷彿心如止水;重的字眼聽來緊迫盯人,輕的字眼顯得與世無爭。好的歌詞要除了濃淡輕重平衡之外,也要在對的地方使用對的語氣。當然,我並不是說極端的狀況是不被允許的,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整首歌的詞都很重,就放膽去做;如果你想要每一句都點到為止,也有獨特的風味。

  但偏偏,在歌詞主題的不同概念當中,有些字詞是不適合重複太多次的。例如在夢想、人生、愛情,這種特別重、特別嚴肅,可以長篇大論的字詞,最好要謹慎地使用。

  語氣重的詞,隨著使用頻繁,人們對這個詞原有的刺激性會逐漸減弱,這個現象稱為詞意弱化。隨著笨蛋、白痴的使用頻繁,侮辱性就大幅降低,隨之被「智障」取代,而智障一詞,如今也不再那麼的嚴肅。帥哥、美女現在已經淪為輕佻的嬉鬧,或是早餐店阿姨口中的禮貌,取而代之的又是型男、正妹滿街跑。

 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公文,也就是對上司或外單位的文件之中。當原本禮貌的用語成為標準配備,需要鄭重其事的時候就得用上更強的詞語才能達成效果,所表達的實質概念卻又與原本字面上的意義不相稱,久而久之,正式場合的用語就顯得十分官腔、虛偽。


「你不能每一箭都正中紅心。」

  因為這不合理,看起來也很詭異。你可以畫三個大大的靶,然後三箭都正中紅心,但如果只有一堆紅心卻沒有靶,然後還插滿了箭,那就顯得很造假。

  同樣的原理,如果通篇歌詞都把夢想、人生、愛情掛在嘴邊,這些重大命題勢必聽起來就會沒有那麼認真,滿口的大道理就顯得廉價、庸俗。反過來說,如果每一句都避重就輕,那麼原本小小的悲傷也可以被放大到椎心刺骨。不過,這就是更高超的技巧了。

  當作詞碰到這些重大命題時,更好的方法其實是讓主題避開記憶點,讓它們各自發揮各自的功能。在記憶點使歌曲廣布的同時,命題也能深入。好的作詞人,理當將它們填在少少的、正確的位置,並且互相呼應。這樣才會顯得它是同一個重要的夢想、人生或愛情。


  在大量重複成為主流寫作手法的現今,面對這些該認真探討的主題時,比起幼稚地貫徹自己的忍道,讓每句詞都泛濫著廉價的夢想,你更該替換字面的概念,把每一句都填得有夢想的影子,不斷逗弄卻搔不到癢點。如此一來,當歌詞終於落到命題上時,感觸就能輕易地穿透人心。

  那才是真正輕輕地舉起,重重的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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