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忘了置身瀕絕孤島
陳粒 奇妙能力歌 副歌六
忘了眼淚不過失效藥
忘了百年無聲口號
沒能忘記你
《奇妙能力歌》是貴州出身的民謠吉他創作歌手陳粒的成名曲，它的歌詞、唱腔和編曲都呈現出一種朦朧、有距離的美感。這首歌在第五屆的阿比鹿音樂獎獲選最受歡迎民謠單曲。(董小姐是第二屆的最受歡迎民謠單曲。)
歌詞中運用「大海親吻鯊魚」、「塵埃掩埋城堡」、「聲色的張揚」、「六月清泉結冰」、「瀕絕孤島」等大量抽象的符號營造主角的人生觀，重複的段落結構讓情緒波瀾層疊，在雷同的和弦進行下悠遠迴盪。
但最讓我讚嘆的，還是它奇特的用韻手法。不過，《奇妙能力歌》的押韻、結構、主題，三大要素是緊密連繫，綑綁成套的。所以今天除了分析押韻之外，還會帶到一些它獨有的結構組成和主題推展。
我在先前的文章有提過，華語歌詞必須要押韻，如果不能句句押，至少偶數句要押韻，而且不應該在奇怪的地方轉韻。所謂「奇怪的地方」，包括副歌最後兩句、段落的第一句或最後一句等等，因為容易讓段落失衡或讓聽眾疑惑，都應該避免。
而頻繁的轉韻在流行歌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。一韻到底固然可以展現作詞人高超的文字掌握度，但為了納入精準的詞彙而轉韻也無可厚非。
轉韻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，是不同的韻別可以襯托不同的情緒。在戲曲中有所謂的「韻轍」，除了根據不同方言發音整理相近的韻，還把不同韻依特色分類。這比較少在流行音樂裡被討論到，不過也能適用。
由此可見，押韻的挑選雖然不是很強硬的規矩，但其實是很講究的。
《奇妙能力歌》完全打破了這些規則，從前兩段的寬ㄧ(i)韻之後，後續的段落都任性的隨意轉韻，但是因為第四句的結尾都停在「你」，所以有三分之二的段落都只押前三句，第四句卻不押韻。
這也表示，在每一個段落裡，作者都用前三句歌詞的重量，去跟第四句的「你」作對比映襯，不但沒有讓結構失衡，反而還強化了對「你」的情緒，這種不對稱的對比方式，我也未曾在其他的作品裡看過。
另外，值得一提的是，作者在同樣的段落結構裡，用動詞的替換呈現了兩人關係的變化，藉此說彼巧妙地推進劇情。
首先，歌詞的主人翁「看過」世間的一切，「知道」生命無常的道理，展現一種成熟世故的形象，對人生處變不驚。但這在遇見對方之後有了改變，他發現自己「明白」真實與虛假、渴望與代價，但卻不能明白自己遇見的這個對象。
他無法「拒絕」對方進入自己的生命，也試圖「變成」對方的模樣，「抓住」機會和對方互動，但沒能在關係中「包容」對方，最後對方離開了，才獨自一人哀悼，「忘了」一切但不能忘了對方。
最後，他終於承認他仍然對新的變化懷有渴望，承認自己「想要」對方，完成了這個角色心境的成長。
以上幾點，都可以看出《奇妙能力歌》歌詞的特別之處，真的是挺奇妙的一首歌呢！
在流行歌的演進之下，古典詩詞的格律很多已經被打破。我整理出的許多規則，都是被市場驗證過安全的寫法。但這不代表在現行的框架之下，不能再有創新突破。而這些突破，也是每個時代創作者的責任。
《奇妙能力歌》就告訴了我們，在特定的情況下，偶數句要押韻、句法兩兩成對等「鐵則」都是可以更有彈性的。
不過我們也值得深思，若不是押韻、結構、主題三者能夠如此緊密地配合，像這樣子破格的寫法，還有沒有辦法如此成功呢？
